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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7 章 “ 山月不知心里事 水风空落眼前花 ”
苗清秀最后一次来找范廷簇的时候,朱家堡矿区的铁路已经修完,民兵团还要延长一年的时间,范廷簇已经知道了,并且知道延长的这一年,是转战到另外一家大公司去搞厂房建设。但是,具体到哪一家大公司,范廷簇本人会分到什么单位,住地在什么地方,他就不清楚了。于是,他就给苗清秀说道,“小苗啊,从今以后你就不要来找我了,在过几天我们就不住这儿了……”
范廷簇的话还没有说完,苗清秀就急忙问道,“那,范老师,你们会到什么地方去呢”?
“具体到什么地方,安排在哪个单位,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,所以,你来了也是白跑。”范廷簇补充说。
“要是找不到你辅导了,我岂不是半途而废?”苗清秀遗憾地说。
“那到不至于,你可以继续摸索啊!”范廷簇鼓励说,“你已经有了一些基础,在坚持不断地磨练下去,一定能够成功的,关键是贵在坚持。”
苗清秀犹豫了片刻,仿佛有了重大发现似的说道,“能不能这样,范老师,我把我的家庭住址写给你,等你落实了单位,安排了驻地,你就写信告诉我,到时候我就按照新的住址来找你。”
范廷簇眼看推不脱了,只好勉强地说道,“好吧,就按你的意思办。”
苗清秀听了范廷簇的话,立刻写了自己的家庭住址,交给了范廷簇就高高兴兴地走了。
范廷簇到了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土建队以后,他就有意识地不告诉苗清秀自己所在的单位和住址了。他为啥想摆脱苗清秀,让苗清秀不在来找他,并不是因为他嫌麻烦,不想在辅导她文学创作,而是他吸取了在朱家堡堡修矿山铁路时,田小眯给他带来若干烦恼的教训。现在又到了新的单位——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土建大队一分队,不能在重蹈朱家堡堡修矿山铁路时的覆辙。
一切都得从头开始,从零做起。尽管后来因为工作关系,跟郝美丽有了交往,那是因为听了土建队刘指导员的安排,给修建部广播站写稿,认识了郝美丽造成的后果。在说了,郝美丽也不是外界的女孩子,站在修建部的角度上解释,还是一个单位的工人呢!如果在跟苗清秀来往,情况就大不一样了。所以,范廷簇到修建部半年多了,都没有写信告诉苗清秀他所在的单位和居住地址。
就在范廷簇所在的民兵团从朱家堡堡撤走以后,苗清秀的确又来过一次范廷簇曾经住过的朱家堡堡。这时不但人撤走了,就连范廷簇住过的牛毛毡席棚子也被拆除了。眼前的这一切告诉她,范廷簇没有骗她。于是,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家——范廷簇和田小眯去过的那个古老的小镇。
她回去以后,就象盼星星、盼月亮似的天天等待着范廷簇给她去信,可是,等了很久,一直没有等到范廷簇给她写信,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?难道是范廷簇工作太忙,抽不出时间给她写信,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?苗清秀想来想去,始终找不到能让她自己诚服的原因。
最后她觉得,工作在忙,总不至于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吧。转而她又想到,范廷簇为啥一定要给自己写信呢,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,只不过是偶然认识的一个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、又愿意辅导自己文学创作的热心男人而已。只是在后来主动上门请教文学创作的几次交往中,渐渐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,除此之外,就没有什么了。别人不给自己来信,也在情理之中。
遗憾的是正在进行得如饥似渴的文学创作,没有范廷簇的辅导,恐怕真的就要半途而废了。苗清秀想来想去,想得茶饭不思,她想去找范廷簇,可是上哪里去找啊!百里钢城,人海茫茫,总不可能一个捱一个地去问去找吧。没有多久,苗清秀脸上的颧骨渐渐显露出来,往日那山茶花一样光彩照人的脸庞,变成了一张绿中带黄的青菜叶子。
母亲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身段,心疼地劝慰道,“清秀啊,你也不要在想他了,瞧你都瘦成啥样子了。人家不给你写信,自有人家的道理,你在想他,人家也不晓得。”
“妈呀,我哪里是在想他呀,我只是希望能收到他一封信,知道他在什么单位工作,住在什么地方就够了。”女儿娇声解释说,“有了他的地址,我就好去找他了。”
“你还去找他,瞧你前前后后找了他好多回,回来也没听你说些啥,只是见你回来就闷起脑壳写写写,啥子家务也不做,也不知你在写些啥?”母亲假装不满地说。
“妈呀,我写些啥子即便给你说了,你老人家也不知道啊,反正是我喜欢的,你就不要干涉我吧。”女儿信心百倍地笑着说,“只要他还愿意继续辅导我,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。”
“你都不晓得他在何处了,还指望他辅导你,简直是在大白天说梦话。”母亲不服气地说。
两年多以后,苗清秀的父亲拿着一张报纸从门外进来了,还没有坐下就兴冲冲地说道,“清秀啊,你来看看,这不是范廷簇的文章吗!文章都登报了,你还发愁找不到他。”
苗清秀从父亲手里接过报纸,看了文章的署名只有范廷簇三个字,署名的后面,却没有具体的单位和地址。刚才还特别兴奋的脸上,突然一下就阴沉了下来,“爸呀,这文章的署名上面也没有他的地址啊,我上哪儿找去?”
“我说你呀,真是糊涂得可以。”父亲用亲切而又慈祥的声音说道,“你辛苦一点,跑一趟报社,问问里面的编辑同志不就知道啦!他寄文章的信封上,一定会写上单位地址的。有了地址,你还愁找不到他吗?”
“哎呀,还是老爸精灵(聪明的意思),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喃?”女儿激动地说。
一个星期天下午,范廷簇刚下乡采访回来,恰好遇上了前来报社编辑部寻问范廷簇地址的苗清秀。范廷簇刚从二搂下来,正准备出门去餐馆吃晚饭,苗清秀就来到报社编辑部门口。
“哎,范老师,你这是要到哪里去?”范廷簇还没有认准对方是谁,苗清秀首先就打起了招呼。
“哦,你是——小苗,叫苗清秀,对吧!”范廷簇有点吃惊地说,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,还没有吃饭吧。”
“我是从家里赶来的,刚刚到。”苗清秀兴高采烈地说,“哎呀,范老师,我运气真好,来了就遇见你。”
“好吧,我们一起去吃饭吧,吃了饭在安排住的问题。”范廷簇不紧不慢地说,“今天你肯定是赶不回去了。”
“怎么,范老师,我才来你就想赶我走啊!”苗清秀停下脚步,声音凄楚地说道,“我这两年多等你的信,等得我好苦啊,好多回想来找你,又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走吧,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,你也肯定饿了。”范廷簇说完,示意苗清秀跟在他的旁边,并排朝着离报社不远的街边上的一家中餐饭馆走去。
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?”范廷簇一边吃饭一边问。
“我是在《金沙日报》上看到了你的文章。”苗清秀仍然情绪激动地说,“是专程来报社寻问你的工作地址的,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你了。”
“我现在已经在报社工作了,是半年前调来的。”范廷簇自我介绍说。
苗清秀没等范廷簇把话说完,就更加激动地说道,“啊,你都在报社工作了,真了不起!”
“这不,我下乡采访回来刚要出来吃饭,就碰上你了。”范廷簇仍然平淡地说,“其实,即使到了报社工作,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,就象走亲戚一样,走出这一家,又进了那一家。”范廷簇说这话的时候,看不出有丝毫的喜悦和满足。
“那,范老师,在你调报社之前,离开朱家堡堡以后,又在哪里工作呢?”苗清秀仍然目光炯炯地看着范廷簇,好奇地问。
“在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土建大队一分队。”范廷簇仍然平静地说,“在那里工作了一年零八个月,就调这儿来了。”
“在那里工作一定很苦吧,一听单位的名称,就知道是苦力的干活。”苗清秀肯定地说。
“嘿,你这个大山沟里出生的姑娘,还怕吃苦啊!”范廷簇看了一眼苗清秀,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的指尖说道,“不过,你知道我有这么一点点儿文化,单位领导不会要我去卖苦力的,安排的都是吃安胎(即轻松的工作)的工作。”
“那,都做些啥工作喃?”苗清秀紧追不舍地问。
范廷簇见问,仍很平淡地说道,“无非是写点工地上的标语牌呀,给广播站写点表扬稿啊,办点单位上的墙报之类的事情吧,总之,是很轻松的,一点儿也不累。”
“那你为啥不给我写信喃!”范廷簇的话音刚落地,苗清秀就很不高兴地说道,“我还以为你工作太忙,抽不出时间给我写信呢。”
“那到不是。”范廷簇不以为然地很干脆地说,“主要是没有什么值得告诉你的好消息,所以就没有给你写信喽!”
“我不是要听你啥子好消息,我只想知道你新的工作地址。”苗清秀听完范廷簇的话,似乎忘了她跟范廷簇之间,只是很一般的见过几次面的熟人关系,不顾一切地说道,“有了你的新地址,我就好来找你呀!”
“你来找我做啥,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呀。”范廷簇说这话的时候,完全把辅导她文学创作的事给全忘了。
“范老师,你不是故意想把我撇开吧!”苗清秀急了,红着脸说道,“你自己答应辅导我文学创作的嘛,是不是我找过你几回你就烦我了,所以才故意不给我写信,所以才不告诉我新的工作地址。”
范廷簇见她说话非常认真,而且带着特别生气的样子,赶忙缓和道,“哦,真对不起,小苗,是我把这件事给疏忽了,绝对没有烦你的意思。”范廷簇为了安抚苗清秀,接着又掩饰地问道,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?”
“是我爸在报上看了你的文章,他叫我来报社问编辑,就能找到你的单位和地址。”苗清秀毫不遮掩地说,“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了。”
“来了就好。来了就好。”范廷簇见苗清秀脸上的怒气消了许多,于是就敷衍道,“这回你就知道我工作的单位和住的地方了。”
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谈,一顿饭吃了很久。天快黑的时候,范廷簇把苗清秀带到离报社不远的旅馆去住了。
“小苗,今晚你就好好休息,明天早上我来看你。”苗清秀住下以后,范廷簇安慰似地说道,“明天不要急着回家,趁明天是星期天,我带你去附近商场看一看。”
苗清秀本来不想待在旅馆里的,可是,范廷簇已经堵了她的后路,她也不在好说什么,只好答应道,“那好,范老师,明天早上我就在这里等你。”
范廷簇走后,待在旅馆里的苗清秀总是在思考着一个问题,这个范廷簇怎么会一反常态呢?在朱家堡堡最后一次见他时,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?之前的每一次找他辅导,也是很热心的呀!怎么突然一下就变了呢?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,否则,按照以往的情形,他是不会这样的。
苗清秀决定在离开这里之前,把心存的疑虑搞清楚。不然,在想请他辅导文学创作就是一句空话。苗清秀想到这里,躺在旅馆的床铺上无论怎样也睡不着。她走出房间,去登记处看了一回挂在墙壁上的一只破旧不堪的挂钟,此刻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,她折回房间不一会儿,刚刚躺下,服务员就来把昏黄的电灯关了。
这一夜,苗清秀几乎没有睡觉。翻来覆去总是思考着两个问题:一是这两年多来,她所崇拜的范老师范廷簇,为什么不给她写信,告诉他工作的单位和居住的地址,害得自己白白等了两年多;二是在以后的日子里,她还要不要继续在找范廷簇给她辅导文学创作。
假如不在搞文学创作了,自己又能做什么?虽然生活中有很多事情可做,然而,毕竟自己最最爱好的只有文学。诚然,爱好文学并不等于非创作不可,但是,不通过创作怎么能写出自己的作品来呢?没有一定形式的作品,拿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!
次日清晨,橘黄色的阳光还没有钻进旅馆的房间,范廷簇就来敲门了。苗清秀听到了敲门声,急忙穿好衣服就来开门。范廷簇见房间里只住了一个苗清秀,就在对面的床上坐了下来。
“范老师,你在这里等我片刻,我简单地梳洗一下就走。”
“不着急,今天是星期天。”范廷簇两眼看着苗清秀说,“等你梳洗完了我们就去吃早饭。吃完了早饭我们就去逛公园,你看怎么样?”苗清秀笑着正要回答,可是,范廷簇没等苗清秀说什么,自己接着又说道,“本来想带你去逛商场的。可我后来一想,商场不是我们去的地方,不如去公园里走一走,公园里的空气比商场好。”
“听范老师的,去哪里都行,只希望你不要下午就赶我走。”苗清秀仍然笑眯眯地看着范廷簇。
“怎么会呢?既然来了,在怎么也要多待几天才走吧。”范廷簇为了节省旅馆住宿费,不得不巧妙地说道,“你看这旅馆要多脏就有多脏,而且又吵又闹,晚上也休息不好。从今晚上开始,我给你另外安排一个住处,离这儿也不远,过了大桥在走一小段路,然后爬上坡顶就到了。”
苗清秀就在房间的暖水瓶里倒了水,很快就洗嗽完了,她轻轻地向后拢了拢头发,然后把瀑布似的黑发挪在左前胸,两手迅速地辩成了向后披着的大辩子,轻轻一甩,就把辩子抛到脑后去了。范廷簇看她梳洗完了,不得不惊叹她仍然还是一个山区出生长大的大姑娘。
两人从华山旅馆出来,走不多远,就到了商场下面的小吃店,一个一碗豆浆,两根油条,总共花了三毛钱。油条五分钱一根,豆浆五分钱一碗。年轻的读者绝对不会相信,那时的生活会有这么便宜。
吃完了早饭,范廷簇没有把苗清秀带回报社编辑部,而是直接去了金沙公园。说是公园,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公园而已。里面只有一些原生态的树木,既有蓊郁葱翠的灌木林,也有高大挺拔的乔木树,一条只容两人并排行走的泥沙路,弯弯曲曲地延伸到公园的尽头。
一坐不高的小山包上,还架设了供游人观光的只够一人乘坐的空中缆车,离地面也不过七八米高。在公园深处的泥土路下沿,养了几只大黑熊,四周都用八号钢丝编织的大笼子,把几只黑熊关在里面。
附近还有很大一间四周和房顶都用钢丝编织的房子,里面养了大大小小上百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。他们欢天喜地飞过去飞过来,唧唧喳喳闹个不停。高大的笼子里采光特好,因为没有什么物体可以遮挡阳光的照射。
公园虽然十二分的简陋,但对于从大山沟里初来乍到的苗清秀来说,仍然感到特别的新鲜和好奇。走了一阵,他俩感到有些疲乏,于是,找了个比较隐蔽又很阴凉的草皮上坐了下来。
“范老师,我这次来给你找麻烦了,真对不起!”两人坐下以后,还是苗清秀首先打破了公园里的沉寂。
“没有没有,你这是从何说起。”范廷簇解释说,“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上,必然就会有交往。有交往,就会有往来,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。即便你不来,也许别的朋友也会来……”
苗清秀没等范廷簇把话说完,就立刻回说道,“可是,范老师,我还不是你的朋友啊!”
“怎么不是?不是特殊的朋友,也算一般的朋友吧。”范廷簇解释说,“朋友之间的交往,只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,就象我去你家一样。”
“范老师,朋友还有特殊和一般的分别吗?”
“有啊,具体说就是广义和狭义之间的区别。”范廷簇补充说,“比如说,我们之间曾经有过几次接触,彼此都认识了,就成为了广义上的朋友。”
“那么,范老师,狭义上的朋友,是什么样的朋友呢?”苗清秀接着又问。
“狭义上的朋友,就是由广义上的朋友,逐步发展,不断升级,最后进入恋爱阶段的男女青年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苗清秀感叹一声,又言不由衷地说道,“真对不起,范老师,我来给你添麻烦了。你瞧,晚上睡觉还得去住旅社,吃饭还要进馆子,啥都得花钱。”
“你不要为我担心,就算你在我这儿住一个星期,也花不了多少钱。只要你不去住旅馆了,吃饭就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范廷簇笑着安慰道,“今后有机会,我去你家吃回来不就得啦!”
苗清秀听了范廷簇说的话比较真诚,焦虑的心情缓和了许多,于是笑着说道,“哎,范老师,我只想问你一句话,为啥这两年多不给我写一封信,这可是当初你答应了我的哟!”
“是啊,当初我是答应了你的。两年多没有给你写信,是有些不尽情理,也很不礼貌。”范廷簇把看着苗清秀的头微微低了下去,继续说道,“我之所以没有给你写信,只是想尽量避免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。几年来的教训,我是领教够了的。”
“怎么,范老师,一封信就能给你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吗?”苗清秀百思不得其解地说,“我只希望你在信中告诉我你新的工作单位和住址,除此之外,我没有要求你做啥呀!”苗清秀说到这里,喜悦的脸上表示出很吃惊、很诧异的神情,然后补充说道,“哦,当然,当然还有请你辅导我的文学创作。”
范廷簇见她对自己的话很不理解,于是又接着说道,“小苗啊,生活中的许多事物,总是从简单到复杂,从幼稚到成熟,从低级到高级这样一步步发展起来的。就象森林中的每一棵树,刚刚出苗的时候,只是一株独立的无枝无桠的小树苗。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年龄的增长,渐渐变成了一株枝桠横斜树冠参天的大树。”
范廷簇说到这里,苗清秀还是似懂非懂地看着他,弄不明白她说的话跟树有什么关系,范廷簇只好说道,“在我过去跟女孩子交往的经历中,开始也很简单,很平常。可是,后来随着事物的发展和时间的演进,居然渐渐上升到难与割舍的恋爱上来。现在,我都还陷入在难以摆脱的爱情旋涡之中。这下,你该明白了吧。”
“有女孩子爱你,难道不好吗?范老师,我真不明白。”苗清秀激情满怀而又毫无掩饰地说道,“要是有……”苗清秀刚说出三个字,后面的话就戛然而止了,她担心把真心话说出来,范廷簇会笑话她。于是只好心里说道,“要是有男孩子爱我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!”
“小苗啊,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比如跟我一起来你家那个田小眯,你还记得吧。我跟她之间只是认识而已,可是她就觉得我怎么样,怎么样,非要跟我恋爱不可,好在他们家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,她也不知道我离开朱家堡堡后去了什么地方,到了什么单位,所以才没有来找我,不然,我还摆脱不了她。”
“哦,范老师,你不给我写信,就是为了彻底摆脱我啊!”苗清秀直截了当地说,“你不给我写信,我不也同样找到你了吗?”
“也许这是个例外吧。”范廷簇随口答应了一句,接着又问道,“哎,小苗,这两年多你的创作进行得怎么样了?”
“不行啊,范老师,没有老师辅导,真的还不行呢,可以说还在原地踏步。”苗清秀悲观失望地说,“这两年多基本没有写出啥子东西来。我都有些怀疑,恐怕我不是写作的料了。”
“怎么,写作才开始,就打退堂鼓啦!”范廷簇鼓励说,“这两年多没有写出作品来,并不意味着将来也写不出作品来呀,问题是要看你能不能坚持写下去。只要你毫不动摇地坚持写下去,我不相信你写不出作品来。”
“你都不辅导我文学创作了,我还能写下去么?”苗清秀试探地说,“没有老师辅导,我肯定是不行的。因为文学创作是一项极其复杂而又特别艰深的脑力劳动,它不象农村种庄稼,看一眼就会。”
“我没有说不辅导你呀!”范廷簇解释说,“我没有给你写信,确实有想要摆脱你的意思。因为过去我在辅导别的女孩子文学创作的问题上,曾经招徕了不少的烦恼,甚至令我无法摆脱。”
“范老师,辅导文学创作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?我真有点弄不明白,”苗清秀睁大了眼睛,吃惊地说。
“是啊,开始也就是单纯地辅导她的文学创作。可是后来,时间一长,接触的机会多了,思想感情逐渐发生了变化,于是,由开始时的很一般的关系,逐渐发展上升为你不接受都不行的恋爱关系,最后以至摆脱不了。”
“听你这么说来,范老师,你是早就有女朋友的喽!”苗清秀两眼看着范廷簇,好奇地问。
“没有。”范廷簇不假思索地说,“虽然曾经有我辅导过文学创作的女孩子爱过我,但我没有接受。所以,至今我都还没有一个狭义上的女朋友。”
“那又是为了啥呢?”苗清秀仍然不放松地说,“肯定是你看不起爱上你的女朋友吧,不然,怎么会这样喃?”
“这话说起来很长,三言两语说不清楚。”
“那你就长话短说,举一个例子说给我听听。”
“就说去年吧,我在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土建队的时候,通过写稿认识了一位修建部广播站的广播员。在后来的交往中,她要我辅导她文学创作。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,居然爱上我了,还说什么非我不嫁。”范廷簇气嘘嘘地说,“好在我调到了报社工作,否则,我真还没法摆脱。”
“是她人长的不漂亮,还是别的原因?”苗清秀继续追问。
“小苗啊,实话告诉你吧,要爱一个女孩子,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”
“那还有啥不容易的。”苗清秀有些激动地说,“只要有女孩子爱你,你又爱她,两情相悦不就成啦!”
“事情远非如此,不然,我就不会有这么苦恼了。”
“苦恼个啥呀,我就没有看出你有啥苦恼。”苗清秀心直口快地说,“要说苦恼,你是怕辅导我文学创作吧!本来你是想摆脱我的,结果,我又偏偏找上门来了。范老师,你别怕,既然你担心你辅导文学创作的女孩子爱上你,那呀,我不爱你就是了,这样,总可以了吧。”
“也许你是个例外。”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,范老师,因为我很丑,我长的不漂亮。”苗清秀开门见山地说,“所以,你不会喜欢我的。”
“不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范廷簇急忙补充说,“你一点都不丑,而且很美丽。既单纯,又温柔。”
“是真的吗?”苗清秀睁大了眼睛放胆地说,“看得出来,不是你的真心话。如果真是这样,你就不会不给我写信了。”
“这跟写信不写信没有什么关系。”范廷簇强调说,“没有给你写信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了。既然你都找到我了,还谈什么写不写信的事情。”
“问题是我耽误了很长的学习创作的时间啦?”苗清秀十二分遗憾地说,“唉,范老师,假如你一直都在辅导我学习,中间不要间断,说不定我都写出点啥东西来了。”
“这个我相信。”范廷簇毫不隐讳地说,“就凭你的天赋和勤奋,就能写出东西来的。关键是要坚持,不能动摇。”
“哎,范老师,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。”苗清秀真诚地望着范廷簇,审缜地问道,“范老师,要是我坚持不懈地写下去,在实践中掌握了一定的写作基础,将来有没有可能获得一份比较理想的工作?”
“有啊,怎么没有。机会从来都是给有所准备的人。”范廷簇兴奋地说,“我的一个初中同学,为了躲避不满婚姻,一个人跑到很远的地方,开始给单位做临时工,后来坚持写作,作品陆续在报刊上发表之后,影响越来越大,最后被这个单位招收为正式员工。另外,在我曾经待过的公社农村工作队,还有三个女孩子,也是通过写作,最终获得了比较满意的工作。一个在县革委办公室当文字秘书,一个在县上办的报纸做记者,另一个在县文化馆做编辑。”
“哎,范老师,你说的这几个女孩子,你都辅导过她们的写作吗?”苗清秀怀疑地问。
“工作队的三个女孩我辅导过。另外一个没有,因为她离我很远。”范廷簇充满热情和希望地说,“小苗啊,对你来说,机会一定是会有的,因为我们金沙市是新建城市,有好多单位或部门还没有成立,有些虽然成立了,但是人员编制也还不满,还需要补充工作人员,这些就是机会。”
范廷簇怕她听不明白,仍然语重心长地说道,“只要你勤奋一点,多学一点知识,多写一点东西,报刊上经常有你的作品发表,在社会上产生了影响,到时候就不愁没有出路。”
“好,那我就听你的。”苗清秀表示完了,忽然又想起辅导文学创作的事情来,于是又接着问道,“范老师,那我还要不要经常请你辅导文学创作呢?”
“有人辅导,当然更好,只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了,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采访,你来也找不到我的。”范廷簇解释说,“不比过去在朱家堡堡那个时候了,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。”
苗清秀听了范廷簇的话,便愁眉苦脸地说道,“哎呀,那咋办?范老师,没有你辅导,我怎么写呢?”
“一句话,师傅引进门,修行靠个人。”范廷簇见她那副模样,不容分辩地立刻说道,“多看书,多写,多练。所谓多看书,就是多读别人的作品,多看作家们在文学刊物上发表的创作体会,这些对你都是会有帮助的。”
两人在草地上兴致勃勃地说着,不觉时间已过了正午。范廷簇看了一眼手上的“东风”表,时针已指着十二点半。他立刻站了起来,惊呼呼地说道,“哎呀,小苗,你看我们只顾着说话,把吃饭的大事都给忘了,你早就饿了吧。”
“没有没有,范老师,你说去哪里吃,今天我请你。”苗清秀一边说,一边站了起来。
“那怎么行呢?”范廷簇解释道,“我是拿工资的人,哪能让你一个农村姑娘破费呢?”
“我有钱,范老师。”苗清秀声音脆生生地说道,“早上就是你招待我的了,中午就该我请你了。”
“早上一顿小吃,算什么招待。”范廷簇说,“只是明天我要出去采访,三五几天回不来。不然的话,你在这里待三五天,都该我招待你的。”
两人一边走,一边说,出了公园不远,便来到一家市里颇有名气的中餐馆。刚进门坐下,服务员就把菜单拿过来了。范廷簇接过菜单,递给苗清秀说道,“小苗,来,喜欢吃什么菜,你来点。”
“好哇,范廷簇,到了报社这么久,不来跟我打照面,我来找过你好几次,都说你不在。”郝美丽两手衩腰,站在范廷簇对面,满嘴东北口音,气势汹汹地说道,“搞了半天,是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。我看她这模样,也不怎的嘛!”
范廷簇见是郝美丽,急忙制止道,“美丽,你不要误会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有什么话,以后在说,好不好。”
“误会,什么误会,要不是我亲眼所见,我还不相信会是这样的呢!”郝美丽仍然气不打一处来,“哦,你了不起了,到了报社就想把我踢开,你做梦去吧。”
饭店里的人听了郝美丽的话,就象观看耍猴戏一般,都把眼光集中到范廷簇身上。为了平息突然掀起的风波,范廷簇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怒火,仍然心平气和地说道,“美丽,有什么话我们下来在慢慢说。你这样闹起,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结果是对你对我都不好。”
苗清秀象泰山一般,神态自如地坐在那里,什么话也不说。郝美丽的突然出现,仿佛事情跟她毫无关系。因为就在她跟范廷簇来到公园之后,范廷簇才对她讲过郝美丽的事情。所以,她对郝美丽的辱骂根本不当一回事情。
郝美丽见坐在范廷簇身旁的窈窕女子不动声色,宛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,她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陌生女孩子的内心修养如此之好,加之范廷簇一再劝她不要在闹下去了,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,于是低声说道,“还没有点菜吧,要不跟我们一起吃。”郝美丽说着,挥手指了一下靠窗台边的一张餐桌。范廷簇顺着郝美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见一位身材丰腴面容娇好的四十开外的女人坐在那里。桌上摆了三四蝶菜。“她是我的顶头上司,宣传科欧阳科长。”郝美丽笑着介绍说。
“哦,你赶快过去陪欧阳科长吃饭吧,待会儿菜饭都冷了。”范廷簇平静地说,“我有了时间,我就来修建部广播站找你。”
郝美丽听了这话,心里象吃了蜂蜜一样甜丝丝的,于是就象鸽子一样飞到欧阳科长的对面坐了。
这时,餐厅服务员绷着一张牛皮菜一样的脸皮,很不乐意地把苗清秀点的两样菜端上来了。范廷簇一看,见是一碗豆花,一碟凉菜。服务员正要离开时,范廷簇立刻补充道,“在要一份甜椒炒肉丝,一份蒜泥凉拌肉。”
服务员听了,才把紧绷着的脸皮放松,苗清秀伸长了舌头惊呼道,“范老师,这得花多少钱呐,在说也吃不完这么多菜啊!”
“小苗,那是你不知道,你光点素菜,餐厅会不高兴的。”范廷簇笑着说,“你没看见,刚才端菜来的服务员,脸上都扭得出水来。你看这餐厅里,哪张餐桌上光摆素菜。”
靠着窗子的那张餐桌上,两个女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刚才发生的事情:“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呀,我怎么没有见过。”欧阳科长的东北口音,跟郝美丽毫无二致,“你那么大的脾气跟他发过去,他都没有给你打燃火。”
“你可能见过,只是没有跟他说过话而已。”郝美丽细声细气地说,“他原先是我们修建部土建大队一分队搞宣传的,经常给我们广播站写稿子。几个月以前,调到报社去了。”
“记得你给我说起过,他是你耍的男朋友,曾经辅导过你的写作。”欧阳科长说,“我看跟你顶般配的嘛!”
“还不是我妈呀,她非要我嫁一个四川人不可。”郝美丽遮掩着说。
“是你妈给你找的,还是你自己要找的?”欧阳科长袒率地说,“我看是你自己找的吧”!
郝美丽停了片刻,红着脸笑着说道,“是我妈要我找的,她非要我嫁个四川人不可。妈说四川男人勤快,很会体贴老婆。”
“你妈没有说错,我们邻居找的就是一个四川人,对他老婆不是一般的好,家务活全都包完了。”欧阳科长笑眯眯地证明说。
“范老师,刚才这个女的好凶啊,那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。她也不瞧瞧这里是啥子地方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啥子屁话都啕(即骂的意思)得出来。”苗清秀恶狠狠地盯了郝美丽一眼,又把目光移到范廷簇这边,不屑一顾地说道,“还是单位的文化人,呸,一点修养都莫得。”
“不说这些了,她是在气头上,不然,她不会这样的。”范廷簇说完,又把目光转向苗清秀,“小苗,赶快吃饭吧,误会是很难避免的。刚才发生的事情,你处理得很好,假如你也跟她吵起来,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!”
“那是你在公园里给我说过这件事情,知道她跟你耍过朋友,不看在你的面子上,我会这么轻饶她么!”
“你怎么知道就是她呢?”范廷簇笑着问苗清秀。
苗清秀毫不迟疑地回答说:“你听她说话那口气,好像你已经是她的男人了似的。”
郝美丽先吃完了饭,走过来仍然拿东北口音对范廷簇说道,“廷簇,请问这位小妹是谁啊,真对不起,先前是我一时的冲动,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什么?”
“哦,没有就好。她姓苗,叫苗清秀……”范廷簇还没有说完,郝美丽看了苗清秀一眼,就顺梯子下楼地夸饰道,“嗯,不错,她这模样儿跟名字一样,长的是很清秀。”
郝美丽还想说点什么,借此弥补一下先前的尴尬,只听窗子边欧阳科长的东北话飘了过来,“美丽,你走不走?你不走,我就先走啰”!
郝美丽本想跟范廷簇在一起,可是他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孩子,说什么都不方便,加之来公园耍的时候,又是陪欧阳科长一起来的。更要命的是欧阳科长是她的直接上司,轻易不敢怠慢。要是得罪了欧阳科长,她那个广播员就当到头了。郝美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,“要走,要走,马上就走,我跟你一起回去。”说完,郝美丽折转身来,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范廷簇,跟着欧阳科长回去了。
“我们也走吧!”范廷簇两眼看着苗清秀说。
“去哪里?”苗清秀两眼期待地看着范廷簇说,“我还是回家吧!”
“回什么家呀,既然来了,就到我住的宿舍去看看。”范廷簇坦然地说,“下次来找我,你就不用在去问别人了。”
苗清秀听了这话,喜上眉梢地说道,“范老师,我还能来找你吗?”
“能啊,怎么不能。”范廷簇开门见山地说,“我们既然是朋友了,你想来就来。不过,你得选好时间,不是星期天,你来是很难见到我的。”
“我是很想来呀,只是来了吃住要给你添麻烦,多不好意思的。”两人一边说着,一边朝报社编辑部的方向走去。
报社编辑部楼房的序号是十幢。范廷簇的宿舍安排在二楼走廊左边的一间小屋里。小屋大约有四个平方左右,进门的两边,分别摆得起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单人床,紧靠窗子一面,只能勉强放得下一张两抽桌。范廷簇的单人床,就安放在靠门一边。他的对面,也安放了一张单人床,那是安排给住家不在编辑部的工作人员午间休息的床铺。这一张床铺,暂时还没有人住。
范廷簇的床铺上,陈设也很简单。就一床被盖,一个枕头,一条床单铺在薄薄的床垫上,典型的单身汉行头,看上去到还十分干净整洁。门的后面,有一个三角形的盆架。上面放着一个搪瓷盆和一个塑料盆。
“小苗,你就在这里休息吧。”范廷簇指着面前的床铺说。
“那你喃?”苗清秀关切地看着范廷簇问。
“我到办公室去,里面有长沙发,我去那里休息是一样的。”范廷簇慢条斯理地说,“你可以多睡一阵在起来,下午我陪你去商场看一看,然后找个餐馆把晚饭吃了,就去我以往的同事那里找住处。”
“你这里不能住吗?”
“当然能住。”范廷簇很干脆地说,“你在这里住,我就得去外边找住处了。这样不是不可以,只是不太好,因为你毕竟不是我们报社的职工。”
苗清秀见范廷簇说到这里,也就不便在深说,于是顺口答应道,“好吧,范老师,全听你的。”
下午四点左右,范廷簇还没有去敲门,苗清秀就起来了,她把门打开一点点,故意虚掩着等待范廷簇去叫她。
范廷簇轻轻推开门进去,见她坐在床边上,便小声问道,“小苗,你起来很久啦?”
“我根本就没有睡,我们农村哪个兴睡午觉啊!”苗清秀毫无倦意地说,“我就是睡,也睡不着啊。”
“那你都在干啥,这么长时间。”
“看书啊,我在你抽屉里拿了一本《新闻写作初探》出来,你瞧,我都看了这么多页了。”苗清秀轻松地说着,从她身边把书拿起来举在范廷簇的面前。
“你这个习惯好啊,睡不着就看书,不让时间白白流过,将来你一定会有出息的。”范廷簇夸奖完了,没等苗清秀说什么,接着又说道,“那我们走吧,现在四点多了,逛完商场出来差不多就到吃饭的时间了。”
两人刚要下楼,楼梯口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。范廷簇拿起话筒,一听就是郝美丽的东北口音,“喂,你是报社吗?请帮我找一下范廷簇,我找他有急事。”
“他不在,你找他干什么?”范廷簇怕她找麻烦,只好撒谎说。
“什么他不在呀,范廷簇,明明就是你接的电话,你还撒谎说他不在。”郝美丽有点儿生气了,“难道你的声音我都听不出来吗?老实告诉你,我是请你和跟你一起那个女孩子下午到我家吃晚饭。”
“谢谢了,美丽。”范廷簇听完对方的邀请,不假思索地说道,“吃饭就免了,只要你不生气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“廷簇,老实告诉你,这是我爸我妈的意思,是我爸我妈请你们吃饭。”郝美丽说到这里,又加强了语气说道,“用你们四川人的话说,你不要狗坐箢兜(竹子做成的专门用来挑土挑粪的工具)——不识抬举!来不来,你看着办。”说完,啪的一声,把话筒压了。
“哪个打来的电话?”苗清秀静静地看着范廷簇,试探地问。
“上午在餐馆里骂你狐狸精那个。”范廷簇笑着说,“她说她要请我们下午去她家吃晚饭。”
“你要去哇?”苗清秀担心地问。
“不只是我去,是你也要去。”
“我不去,人生面不熟的,怎么去?”苗清秀很干脆地拒绝道,“不要说吃饭,就是吃人参,我都不去。”
“不去,怕是不行吧,不去有失礼数。”范廷簇解释说,“这顿饭是她爸她妈特意请我们的。要是真的不去,在她二老面前说不过去。”
“去不去,还是你拿主意。”苗清秀说,“你说去,就去。你说不去,就不去。”
“去就去吧,依我看,吃一顿饭,也没有什么?”范廷簇定下心来,“她既然请了,我们就去。”
“还逛不逛商场啦?”苗清秀又试探地问。
“逛啊,怎么不逛。”范廷簇心安理得地说,“估计到吃饭的时候,我们去就是了。”
“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去吧,范老师,你看买点什么礼品送他们?”
“哎,小苗,你不说,我到还没有想起哟!幸亏你提醒了我。”范廷簇恍然大悟地说,“这样吧,买一瓶泸州特曲,她家老爷子最好的就是这一口。”
两人说着,朝着去东风商场的路上走去。大约在商场里逛了一个来小时,已是下午五点多钟。范廷簇来到糖酒柜台,买了一瓶泸州特曲,放进苗清秀挎着的帆布包里,径直朝着郝美丽的家走去。
郝美丽陪着欧阳科长回修建部之后,两人分手各自回家。
“妈,你猜,今天我碰到谁了。”郝美丽进门就兴冲冲地对母亲说。
“碰到谁,你不说我怎么知道?”母亲故意带着几分埋怨的口气。
“我碰到范廷簇了,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相貌不错的女孩子,估计年龄比我还要小一点吧。”郝美丽心事重重地说。
“你是在哪里碰上他们的?”母亲关切地问。
“在金沙公园下面的餐厅里。”郝美丽焦虑地说,“他和那个女孩子也在那里吃饭。”
“你没问他这几个月为啥不到我家来吗?”母亲担心地说。
“我哪有心情问他这个啊,我一见那个狐狸精气就不打一处来。”郝美丽气愤地说,“当着范廷簇的面,我就给她臭骂了一顿。”
“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,美丽。”母亲劝慰说,“不管怎样,你都不该骂人家。你又不知道那个女孩子跟范廷簇是什么关系,万一是他的亲戚呢!”
“是啊,你总是那么冒冒失失,事情没弄清楚就骂人,别人会怎么看你。”坐在一边看报纸的父亲,移开报纸对女儿说,“这样吧,下午弄几个菜,打个电话给范廷簇,请他们来家里吃顿晚饭,把这件很不得体的事情弥补弥补,你看怎么样?”
“还是老爸想得周到。”郝美丽说完,接着又担心道,“他们不一定会来。”
“你打了电话在说嘛,现在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不来呢?”父亲说,“趁此机会,我们也好当着那个姑娘的面,明确一下你跟范廷簇之间的恋爱关系。”
于是,就有了两个小时前范廷簇在报社编辑部接的那个电话。
五点半左右,范廷簇和苗清秀敲开了郝美丽家的门。出来迎接他们两个的恰恰是郝美丽。
“哎呀,我还担心你们不会来呢,”郝美丽喜出望外地笑着说道,“我还以为我骂了你们,你们绝对不会来了。”
“我们有这么小气么?”范廷簇走在前面,一边进门一边笑嘻嘻地说道,“不来就是我们的不对了,你说是不是,小苗。”苗清秀跟在后面,看着郝美丽说道,“郝姐,不好意思。我说不来,范老师偏要带我来。”
“我们是特意请你的,范廷簇是附带着请他的。”郝美丽随机应变地笑着说,“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,范廷簇跟我是老朋友了。”
苗清秀进了屋,首先见过两位老人,“伯父,伯母,两位老人家好,初次跟郝大姐见面,就来你们家吃饭,真不好意思。”苗清秀说着,顺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瓶泸州特曲来,轻轻放在饭桌上,柔声柔气地说道,“我叫苗清秀,是范老师的学生,认识范老师两年多了。”
“哦,请坐请坐,来就来嘛,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啥呀。”郝美丽的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,招呼苗清秀坐了,然后对范廷簇说道,“廷簇,你就随便一点,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。”
郝美丽的父亲话音刚落地,母亲也从厨房转过来,一边牵着围腰擦着手,一边盯着苗清秀道,“哦哟哟,你们苗家的父母好福气,养了这么一个好姑娘,名字也取得好,人也长的清秀。哦哟哟,要是生在我家,该有多好。”
郝伯母嘴上的几句奉承话,把苗清秀说得很不好意思。
说话间,郝美丽已经把菜饭摆上了餐桌。范廷簇和苗清秀不喝酒,就只有郝伯父一个人韻了。
郝美丽夹了一筷子瘦肉丝,轻轻放进苗清秀的碗里,然后说道,“清秀妹子,真对不起,今天是我误会你了,郝姐给你陪不是。”
“郝姐,没有啥,我跟范老师只是纯粹的师生关系,我跟他上前年就认识了。”
苗清秀话音刚落,郝美丽就急忙问道,“哦,说说看,你们是怎样认识的?”
“我们是在茶馆里认识的。”老实巴交的苗清秀如实说道,“有一天,范老师陪着一个女孩子来我们茶馆里喝茶……”
“哦,又是一个女孩子,什么样的女孩子啊?”郝美丽迫不及待地问。
“依我看啊,你就不要问了。”范廷簇很不乐意地看了郝美丽一眼,插话说道,“你要这么问啊,只怕你三天三夜也问不完。我在陆军医院当兵的时候,里边的医生护士,百分之八十都是女孩子。退伍回家,公社抽我到农村工作队以后,又跟好几个女孩子生活在一起。这不,调到报社之后,编辑部也同样有四五个女孩子,我也要跟她们打交道的哟。”
郝伯父从范廷簇的话里,听出了范廷簇的不满情绪,于是制止道,“美丽呀,吃饭就吃饭,不要问这问那的。有什么话,吃完饭在慢慢说。”
郝美丽见父亲发话了,也就不在说什么。于是便故作热情地招呼道,“小苗啊,吃菜,吃菜,菜不好,饭要吃饱。”
“谢谢郝姐,谢谢郝伯父,郝伯母。”苗清秀一边小心地放下碗筷,一边说道,“我吃好了,两位老人家慢用。”
这时,范廷簇也吃完了饭。郝伯母担心他们很快就会离开,于是笑着说道,“廷簇啊,你调报社工作已有这么久了,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停当了吧。趁你在这儿,好好跟美丽商量商量,定个日期,把结婚的事情办了。”
“郝伯母,该说的话,我都跟美丽说了,根本就谈不上结婚的事情上来,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郝美丽的要求。你想知道为什么,我也给你老人家说个明白。”范廷簇不紧不慢地说,“在我还没有学会和掌握挣很多钱的本领之前,我是不会考虑谈婚论嫁的。这样的话,我都给郝美丽说过一百遍了。”
“我们不需要你挣很多钱,我们现在的工资收入足够安排好全家人的生活的。”郝伯母不假思索地说,“我们只希望你尽快跟美丽结婚。”
“结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。”范廷簇决断地说,“我不同意跟郝美丽结婚,不是因为郝美丽有哪一点不好,也不是因为你们家有哪一点不好,问题全都出在我的身上。所以,希望你们不要在提结婚的事情。”
“廷簇,我想问你:你不愿跟我们家美丽结婚。”郝伯母仍然坚持说,“你是不是又看上了跟你来的这个苗姑娘。”
“郝伯母,这个话你千万不能这么说。”范廷簇解释道,“我要结婚的话,早都结了,哪里还能等到现在”。
郝伯父见气氛越来越紧张,急忙插话道,“这位姑娘说的很清楚了,她跟范廷簇只是纯粹的师生关系。我想廷簇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、移情别恋的人,这件事情以后在说吧。”
郝美丽坐在一旁,低了头,一言不发地拿着手绢不停地擦着眼泪。
“郝伯父,伯母,还有美丽,时间不早了,我们该走了。”范廷簇示意苗清秀,说道,“谢谢郝伯父,伯母,还有郝姐,有机会请到我们家来耍。”
“哎,廷簇,今晚这位姑娘住哪里?”郝伯母见他们要走,便急中生智地招呼道,“要是还没有安排,就住我们家吧,让她陪陪我们家美丽也好。”
“不了,伯母,她住在我的同事那里。”范廷簇撒谎说,“已经联系好了,我们这就去。”说完,范廷簇和苗清秀就离开了郝美丽的家。
范廷簇和苗清秀走后,郝伯母非常在意地叹了口气说道,“唉,美丽呀,廷簇调报社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,他到了那里呀,接触的面更宽了,活动的范围也更广了,结识的女孩也肯定就更多了。弄得不好啊,跟美丽的婚事很可能要搅黄掉。你们瞧,这才去报社多久,就跟姓苗这个女孩子绞成一砣了。照这样在拖下去呀,美丽的婚事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“今天你们不陪欧阳科长去公园啦,还根本不知道他背着美丽跟外边的女人鬼混呢!”
郝老头听了老婆子的话,把眼睛直直地看过来,两眼盯着老婆子,不以为然地说道,“别人跟什么女孩接触,你管得着吗?美丽的婚事应该由她自己做主。女儿都不担心,你担心什么?”
两位老人说完了,郝美丽也内心忐忑地接着说道,“我的事情也不能全怪范廷簇。我跟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,完全是我们自己单方面造成的。实话告诉你们吧,不管我怎样追求他,他从来就没有接受过我。
“他也不是不喜欢我,更不是嫌我哪一点不好,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学到挣很多钱的本事,怕我将来过不上幸福的生活,所以才不接受我的。仔细想来,他非但没有什么过错,反而是在为我着想,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?”
“我是在想,小范之所以不接受你,他总要找点理由来蒙骗你吧。”母亲仍然气咻咻地说,“难道我们家的条件还不好吗,我跟你爸都有工资收入,不要你们拿钱来供养,你们自己都有工资,要他挣什么钱。所以我说啊,这完全是想摆脱你的借口。”
“不啊,妈,那是你不知道。”郝美丽用特别诚肯的口气,委婉地继续说道,“他不只对我是这样,对其他曾经追求过他的女孩也是这样,都是这一口话婉拒对方的。在他来金沙市之前,他们老家就有一个比我漂亮多了的人称小美女的女孩追求他,什么土办法,洋办法,新办法,老办法,什么手段都使过,就是说服不了他。理由就是刚才说的那个。”
郝美丽说到这里,突然想起范廷簇还给她讲过郁金香的悲惨命运。为了说明范廷簇不是蒙骗她,也不是母亲所说的借口,她又接着前面的话说道,“妈呀,你还不知道,还有一个叫郁金香的女孩命运更悲惨。她通过父亲的关系安排进陆军医院以后,内科护士长就把她安排给范廷簇带她上班,做了范廷簇的徒弟。后来,这个郁金香渐渐爱上了范廷簇。
“也是因为我刚才讲过的这个原因,他谢绝了郁金香的爱情。在后来,她父亲战友的儿子贾正金,看上了郁金香,要他把女儿嫁给他战友的儿子做媳妇。郁金香的父亲,为了偿还他战友把他女儿安排进陆军医院的人情,结果,在女儿极不情愿的情况下,把女儿许配给了他战友的儿子。
“后来贾正金进了地区某某单位的领导层。为了跟另一个副职争夺一把手,不惜拿自己的夫人跟这个找不到老婆的副职做交易。最后,贾正金争得一把手的宝座之后,硬是把郁金香送给了跟他竞争一把手的这个副职做老婆。郁金香气不过,就在快要离开家的那天出走了。留下一个三岁不到的女儿和一个孤苦伶仃的老父亲。”
“哦,听你这么说来,范廷簇不接受你的理由,还真不是借口。”郝美丽的母亲符合道。
“我们都不要着急。”郝美丽的父亲听了很久,最后终于表态道,“我相信我们家的美丽是会把小范征服到手的,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。关键时候,就要看我们的耐心。不要见人家接触一个女孩子,我们心里就紧张起来。”
“爸、妈,这件事情我也反复想过。”女儿郝美丽听了父亲的劝说,最后说道,“象范廷簇这样好学上进的青年人的确很难碰到。可是,男女婚恋的事情得双方都要情愿。
”假如有一方因为某一个问题坚持不同意,我们也不要强逼对方服从。范廷簇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况且完全是为了我着想。我在尽量争取说服他,如果他仍然坚持不同意的话,我看也就算了。”
“好吧,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。”母亲无可奈何地说,“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过分干预你的终身大事。”
郝美丽的表态,使得一场激烈的家庭争论就这样平息了下来。
百里钢城的傍晚,疲倦的太阳已经完全坠落到西边大山的后面,灰蒙蒙的夜空渐渐地笼罩过来,矿山采矿的爆破声,火车轮在铁轨上的撞击声,钢铁厂气管排气的“嘶嘶”声,远不如白天那么喧嚣和嘈杂了,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,只有那不知疲倦的公共汽车还在往来奔驰……
“小苗,明天你怎么安排,是留在这里耍,还是想回家?”路上,范廷簇一边走,一边问。
“假如你不赶我走,我还想在你这里多待几天。”苗清秀直言不讳地说,“这两年多没有见着你,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,很不是滋味。”
“不行啊,小苗,明天我得出去采访。”范廷簇说,“明天在不出去,这个月的写稿任务我就完不成了。”范廷簇说完,突然意识到还没有回答刚才苗清秀说的话,于是接着说道,“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苗清秀毫不掩饰地说,“在没有见到你的时候,总有一种很想见你的感觉。这种感觉直到昨天见到你了,才消失的无影无踪。”
“那你现在呢?现在感觉如何?”
“现在我心里很踏实。”苗清秀心情激动地说,“因为你就在我身边。连郝伯母都说,你不跟她女儿结婚,就是你已经看上我了。”
“哎,小苗,你可千万不能在那么想下去了,这样是很危险的。”范廷簇制止道,“你要在继续想下去呀,你就要重蹈郝美丽的覆辙!”
“范老师,你知道不,感情上的事情是不能由我控制的。”苗清秀压低了声音说,“开始接触你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,多接触几次以后,这种感觉就渐渐萌发了。不过,这样的感觉还比较朦胧,还不是那么清晰,那么具体,那么强烈……”
“好了,小苗,我们的接触就到此为止吧。”范廷簇警惕地说,“如果我们在继续交往下去,你的思想感情可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。”
“思想感情是要变化的呀,范老师,因为社会生活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,所以,人的思想感情也要跟着变化的喽,难道是我说错了吗?”苗清秀理直气壮地说。
“不,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范廷簇解释说,“我是说你跟我之间的思想感情,千万不能在发展了。”
“范老师,我就不明白,发展我们之间的思想感情有啥子不好?”苗清秀疑惑地说,“假如我们之间就象过路的人一般,你还会辅导我写作么,我还有可能来向你请教么?”
苗清秀提出这一连串的问题,还真把范廷簇给难住了。范廷簇一时找不到能说服苗清秀的理由回答她,只好说道,“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,先把你的住宿问题解决了在说吧。”
两人加快了脚步,不一会儿来到了范廷簇曾经工作过的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。这里有一个女孩子,曾经是范廷簇初中同学的妹妹,参加民兵团修铁路的时候,她也来了。肖美玉来矿山看范廷簇的时候,晚上就在她那里住过。矿山铁路修结束之后,她和范廷簇一起转到了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,只不过没有分配到土建大队,而是分到了后勤管理科下属的幼儿园。
范廷簇和苗清秀赶到的时候,正好汪玉华在寝室里看书。彼此寒暄过后,范廷簇才指着苗清秀介绍道,“玉华,这是我新结识的女朋友,她叫苗清秀。”
“来来来,请坐请坐。”汪玉华顺手从床边拖过来一张翻板椅,支在苗清秀的面前,笑着说道,“怎么,调到报社才一年多,就有女朋友了。”
“不不不,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朋友。”范廷簇急忙解释说,“都怪我急不择言,应该说是我新认识的女同志。其实,我们在朱家堡堡的时候就认识了,只是说你没有见过。”
“到我这儿来有事吗?”
“无事不登三宝殿。”范廷簇直截了当地说,“我那里没有住处,只好到你这里来打挤了。昨晚上都是住的华山旅馆。”
“没有问题,我这里正好空着一张床铺。”汪玉华指着那张床铺说,“你瞧,她只是白天中午在这儿休息一下,晚上她就回家了。我睡她的床,你这位女朋友就睡我的床。床铺虽然硬一点,正好治治腰肌劳损。”汪玉华说完,禁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哎,太谢谢了,你又帮我省了十多块钱。”范廷簇笑着说道,“我要知道你在家,昨晚我就带她来了。结果呢,我花了钱不打紧,她还没有休息好。你是不知道,那旅馆呀,又脏又臭又闹。”
“没关系,以后来了女朋友,你就带她到我这里来。”汪玉华说到这里,才突然问道,“哎,说了半天,你们吃饭没有,我到把这事给全忘了,真对不起!”
“饭是吃过了,只是要打扰你休息。”范廷簇假腥腥地说。
“没关系呀,住上十天八天,都没有问题。”
“好吧,那,我就回报社了。”范廷簇说,“明天早上我来接她。”
次日一早,范廷簇就赶到了修建部,汪玉华从食堂买回来早餐,三个人吃了,范廷簇谢过汪玉华,就带着苗清秀离开了修建部。
在回来的路上,范廷簇毫不客气地对苗清秀说道,“小苗,我这就送你去长途客车站,你走以后,我就下乡去采访去了,十天八天不会回来。即便以后你想来,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我,所以,你也不必在来找我了。”
“范老师,听得出来,你是在拒绝我。好吧,不来就不来,充其量我不搞啥文学创作就是了。”苗清秀哽喑着说,“当初说搞文学创作,也是你鼓励我的。现在我把文学创作兴趣培养起来了,你又不愿辅导我,又要拒绝我了。”
“其实,不搞文学创作也一样能生活。”范廷簇无话找话地说,“你看,社会上那么多人,有多少是从事文学创作的,人家不是同样生活得很好么!”
“算了,范老师,我们啥都不说了,你请回吧,我自己能买票坐车回家的。”苗清秀说完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范廷簇,径直朝着江边上的长途客车站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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